长城里的雨雪献给嘉峪关建关650周

长城里的雨雪31:00来自嘉峪关市文化和旅游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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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城里的雨雪

——献给嘉峪关建关周年

胡美英

“快看,下雪了!”车翻上乌鞘岭的时候,远处的马牙雪山笼在白茫茫的雪雾里,梦幻一般。

絮絮叨叨的雪,像人们絮絮叨叨的诉说——乌鞘岭是河西走廊东端的天然关隘,“汉霍去病率军出陇西,击匈奴,收河西,把河西纳入西汉版图,修筑令居(今永登县西北)以西长城,经庄浪河谷跨越乌鞘岭”,“明朝廷再次在这里修筑新长城,汉、明长城在乌鞘岭相会,蜿蜒西去”……《古今图书集成·职方典》(第卷)也载,乌鞘岭“盛夏风起,飞雪弥漫,寒气砭骨”。一些注说,从典籍里走出来,雪粒样地下在雪雾里、下在我的思绪里;修筑长城的人,也从雨雪里、从长城的纹络里走出来,走进我的想象里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那些修筑长城的人是落在乌鞘岭上的雪吧,他们远远地来,又从远远的地方拉来黄土,筑起海拔最高的汉长城、明长城;风将黄土里草木的种子吹得到处都是,不长草的铁黑色山头,就披上了绒毛样的草植,给山体盖上了一层御寒的衣衫。他们和草木、和雨雪一起,得到了永生。

我在风雪中辨识着长城的方向,在这常年落雪、多砂石少土、更少黄土的乌鞘岭上,古人是凭借怎样的意志,筑起这几千米高的山巅长城!它们像个时光的守望者,苍茫而悠远。

“年12月4日,我终于走到了山海关老龙头。”年4月,先前经历了两次徒步考察失败的英国探险家威廉·林赛,又从嘉峪关出发了。那一年,坐在讨赖河畔长城第一墩下的威廉·林赛,年轻俊朗,意气风发。“能吃到馒头就算是赴宴了”,一路上经历着寒冷、焦虑、疲乏和心惊胆战,风餐露宿、忍饥挨饿,用一往无前的意志,寻觅着长城的身影。当他进入山丹的时候,被一农家狗疯狂地扑咬,“弄不好会被啃成一堆骨头”!在徒步公里的行程中,他用了整整半年多的时间,经历了这样一次又一次超乎想象的穿越。在后来他带领摄制组拍摄汉木长城的过程中,因为没有信号,靠喝下自己的小便走出高达近50度的酷热大戈壁向急救、文物、公安等部门发出求救,才得以脱险……威廉·林赛为了长城,不远万里来到中国;为了长城,他定居中国;也是为了长城,他将在中国度过一生。长城就是他的家、他的生活方式,他的两个儿子很小的时候,就跟随他们夫妇做保护长城的志愿活动。如今的他,已是霜染黑发,还在不遗余力地做着与长城有关的工作。他说:“长城有一种使人精神振奋的效应。一看到长城,所有的疲劳都立马消失。它不仅仅是一个地方,更是一个文化的大陆……”(威廉·林赛《我的长城生活》)尽管20世纪80年代,国门已经打开,但是威廉·林赛的长城探险遇到的最大障碍仍旧是“不对外开放”政策,在之前的两次失败行程中他经历过九次被抓、一次被驱逐。在这一次孑然一人考察长城全线的途中,他得到过长城沿线六十多位普通民众住宿和伙食的帮助,他对他们心怀感激和敬畏,像敬畏长城一样。

在这些热爱长城的人的骨子里,都渐渐渗进了这种锲而不舍、坚韧挺拔的长城精神。在他们眼里,长城真的是活的,看长城就能看见一个朝代、一个朝代保护长城的人,来来去去,真真切切,像一场又一场的雪,轻轻地飘落在长城之上,让长城有了灵魂和温度。

细细密密的雪粒,落在想枯未枯的草棵上,我听见脉管里血液涌动的声音,水汽漫进每个毛孔的声音,雨滴落进胸膛的声音。雪水顺着这些北方山头汗毛样的草棵渗进土里,整个山头就漾动着蚕食桑叶般的吮吸声。等到粉状样的雪粒变成小朵小朵花瓣的时候,车窗跟前的山头像盖上一层灰白的棉麻布,草棵凸起的线条,织成一根根经络,坚强而有力量。这算是河西走廊的雪了吧?小时候,母亲给我讲的童话世界,就是这个样子!看到这样的雪景,我就想起草垛、柴火、壁炉、炊烟、牛羊和坐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母亲这些温暖的意象。白雾缭绕、天地相接的苍茫深处,是七个小矮人居住的地方吧?我那远逝的父母,一定正在那里和七个小矮人拉着家常。他们在雪盖的白房子里生着火炉,雪化成的白雾,就升上了天空,燃起漫天的白炊烟——咕嘟咕嘟地煮熟一窝雪做的粥,四溢而下,漫淌山河。

雪,让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,却让人们的心情欢呼雀跃,让思想和想象长出飞翔的翅膀。

这世界,能超越地域和时间的,莫过于草木和雨雪了吧!草木长进长城里,就长成了长城的筋骨:甘肃金塔附近的汉长城,泥土被两千多年的风雪荡去,露出一小扎一小扎红柳、芦苇硬刺刺的骨节,刺得风声都发麻,雪落在上面,却凸现出花朵骨骼一样的纹络。雨雪长进长城里,就长成了长城的血脉:敦煌以西的木长城,露出一层一层芦苇穗的轮角,与风雪絮絮叨叨地唠着嗑儿,像一些风蚀的柴草垛;遇见阳光,又像岁月的火把,能被风携带的沙粒点燃。

乌鞘岭好像总是与风雪有关。“长城进入焉支山的时候已经不太完整,脚踏在新下的雪上嚓嚓作响,”“大风骤起,接着是暴雨,随后又下起了大雪,”“狂风卷着干硬的雪粒迎面扑来,能见度不到十米”……威廉·林赛在《独步长城》里多次记述他进入焉支山往东走时的多雪天气,等他翻越乌鞘岭时,一定是风雪弥漫了。

风将雪粒吹成一道道白色的线条,斜织着,罩在空中。行走在这乌鞘岭上望长城,感觉它如今更像是河西走廊东端的一道院围——河西走廊的人们,在它的围护里放牧、种菜、侍弄庄稼,安然地生活……

风雪中的车流,像一群游动的鱼,钻过这一个连着一个的世界上最长的隧道群,就穿越了乌鞘岭,驶入河西走廊。

落雪的河西走廊,就是一条在西北大地上奔流的白雪长河、一泻千里。落雪的河西,是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”的河西,是开阔、沉默得让人的呼吸都能长出翅膀来飞翔的河西;而长城,则是这条长河里迎风跃起的巨龙,咆哮如雷。风雪中,一群群没日没夜修筑长城的人又可闻其声、可见其人!一条横贯东西的长城,变成一条横贯东西的人流,轰轰隆隆地在河西大地上涌动。

车过山丹,雪下得纷纷扬扬,车窗外隔一段就有一坨、隔一段又有一坨的长城身躯,像极了向西或者向东行进的驼队,似有迎风的长啸,山呼海啸地涌进我的耳鼓。汉、明长城在这里汇聚在一起,极力想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北下的风雪,挡来挡去的,就把自己挡成了这样一些思考的模样。

“一条高一截低一截的黄土残垣,像一匹上了年岁的骆驼卧在荒山坡上,向着焉支山方向延伸……”(威廉·林赛《我的长城生活》)在焉支山下,又一个叫陈淮的人,浮现在我的脑海里。“老陈当年辞去在兰州的工作,只身来到长城下,一住就是二十年,成为一个不带工资、没有任何社会保障的长城保护者、研究者。他写过五本关于长城的专著,卖书所得,就是他的生活费。”我一直想寻访马步升老师说的这个“老陈”,但又一直怕打破他在我心里的神圣!

后来,通过朋友,转了好几个弯,加到了陈淮老师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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